风帘___

山海不可平(微山城,ooc,渣文笔,慎入)

正文   第十一章
陈深想起了以前,那时他和毕忠良刚刚从死人堆里跑出来来到上海,他的手再也握不了枪,而毕忠良和他只能在李默群的手下苟且偷生,他就是在那时遇见的扁头,扁头告诉他他失手杀了一个日本人逃到上海,随便起了个名字“扁头”,然后扁头便一直跟着他了,就像他一直跟着毕忠良一样。他从来没有怀疑过扁头,只当他是个可以信任的兄弟,但仔细回想的话实在是有太多疑点,扁头不喜欢在人前露他的左手,是因为上面有一道陈旧的枪伤,当过兵的人都能看出来那是军校出身的人才有得独特伤口,他莫名其妙的追求朱珠,还那么快的要和她成亲,陈深想到下午时扁头告诉他李小男去接江西来的亲戚,只觉得自己真的太傻了。
“是不是你!”陈深一把揪起扁头的领子,“你知道李小男会去火车站,是你提供的情报是不是?”
“我对不起李小姐。”扁头默认了陈深的话,“我姓国,不姓共。”
陈深只觉得有些可笑,他以为自己是隐藏的最深的那个,没想到他反而是最蠢的。他估计连唐山海和徐碧城都不知道扁头是军统的人,那扁头是不是也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份?
“你出去吧。提前恭喜你和朱珠,你的喜酒我就不去了。”陈深摆了摆手,转身面向着黑暗的窗户。窗外暴雨仍未停歇,嘈杂而喧嚣,掩盖住了黑夜下的残忍。扁头顿了顿,把左手又放回了口袋走出了办公室。
审讯室里一片静默,只有李小男偶尔的干呕声,毕竟李小男身份特殊,毕忠良只留了苏三省和刘二宝审讯。众人都是知道李小男有严重的胃病的,所以当苏三省毫不犹豫的把干毛巾塞进李小男胃里时毕忠良心中忌惮之心更重了,陈深说的不错,苏三省就是一条毒蛇,他必须在这条毒蛇咬到他之前把他除掉。
  李小男已经痛苦的发不出声音,然而苏三省又拿起一条毛巾塞了进去,他的眼神是恍惚的,他正在害死他最爱的女人,然而心却不知是什么滋味。他重复着上一世的经历,求而不得的爱,病态执着的恨,他在这种绝望的情绪里沉浮,然后想到唐山海,他前天还请自己去红磨坊喝咖啡。自己拿着勺子僵硬的搅拌着咖啡,像一只落水狗一样狼狈,就像他们第一次见面时那样。他突然有些恨起唐山海来,即使是死,唐山海也永远是从容而优雅的,不像他,始终像是在泥潭里,挣扎堕落。
雨在天明的时分终于停了,处里面上班的人也都知道了这个消息,都纷纷表示难以置信。李小男性格好,跟谁都能聊上几句,谁也没想到她会是共党。唐山海和徐碧城也在进了办公室之后听到了消息,徐碧城下意识的捂住了胃,她知道李小男熬不过今天了,不免有种兔死狐悲的悲凉。
李小男最终什么也没说,毕忠良让陈深给她下了葬,算是留了全尸,其他的犯人尸体都是要送到东亚研究所去做实验的。只有唐山海和徐碧城参加了葬礼,徐碧城带了李小男最爱的周璇的唱片,老唱片是李小男的最爱,说是有旧时光的味道。徐碧城把那些唱片都烧给了李小男,她想,像李小男这样的女子才是最令人爱又最令人恨的,她像一团火光,始终耀眼而又转瞬熄灭,留下的人必将一辈子都记得她。陈深没有告诉唐山海和徐碧城扁头也是军统的事情,毕竟他们属于不同的阵营,唐山海说的对,等到抗战胜利,他们便会是敌人,所有友好或者互相取暖都只是暂时的假象。
苏三省仍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以前李小男在的时候还能偶尔看到他的笑容,现在处里面的人见到他冰凉的眼神都想躲着走,苏三省觉得自己的心跟着李小男已经一起死掉了,他的心里只剩下了毁灭与疯狂,他想象过无数恶毒的方法来对付他身边的所有人,他在阴暗的角落里吐着信子,等待着下一个落到他手中的猎物。
李小男的死给所有人的心里都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阴影,行动处的大多数人都只是单纯的为了养家糊口而已,他们没有什么伟大的信仰,只是想有份安稳的工作,让家人有口饭吃,但谁也不知道下一秒你身边某个熟悉的亲人或是朋友就会突然变成了共党或军统,这样猝不及防的死亡和离别总是让人感到恐惧和不安。
陈深不再住在行动处,而是搬到了李小男住过的房子,也就是唐山海的隔壁。他比李小男更加喜欢拜访邻居,经常是唐山海喝红酒,他喝格瓦斯,两人时常不发一言,而陈深则是喝完一瓶就走。徐碧城不得不备了一箱格瓦斯,省的哪天半夜陈深会因为没有格瓦斯而闯进来。
陈深和他们讨论过那份绝密文件,代号是归零计划,他们达成了共识,帮助对方拿到文件后然后共享,毕竟他们现在面对的是共同的敌人。
连日的阴霾和暴雨终于停歇了,趁着唐山海轮休,徐碧城也请了一天假把家里的厚重冬衣和被褥都翻出来晾晒,虽然唐山海很听话的听从指令搬东搬西,但还是被徐碧城实力嫌弃了,只好在书房拿了本战争与和平坐到阳台的躺椅上,难得的享受一下多日不见的阳光。看着徐碧城掸着被子的模样,唐山海觉得午后的阳光实在是太温暖了,让人懒洋洋的提不起力气,低声道,“碧城,我有时怀疑我们在这里到底有没有意义。”
徐碧城停顿了一下,放下鸡毛掸子走到唐山海身边。她很少见过这样的唐山海,因为是休息在家,唐山海并没有穿正装,而是穿着徐碧城给他买的灰蓝色的厚毛衣。她心里又有些酸涩,又有些高兴,唐山海对她说出这样的话,是把她当成可以信任和亲近的人了吗?
“怎么了?”徐碧城坐到他旁边的椅子上问道。
“没什么,让你坐下来休息一下晒会儿太阳。”唐山海摇了摇头,翻了翻手中的书页,“上次夹在书里面的书签找不到了,你帮我找找吧。”
“好。”徐碧城接过书一页一页的翻着,想了想低声对唐山海说道,“山海,我们一起活着,活到太平盛世。”
“好。”见徐碧城已经翻了一半的书还没找到,唐山海这才从袖子里拿出书签来轻笑,“原来书签在这里。”
“嗯,我去屋里拿衣服了。”徐碧城急忙转身进了屋子,她其实想抱一抱唐山海,告诉他她爱他,但是她不敢,她想,如果离别无法避免,那么有些话还是不要说出口的好。如果说早了,不免显得矫情而变质。即使来不及说,也能让留下的人少些牵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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