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帘___

梦里不知身是客（山城向）

正文1
徐碧城拘谨而仓促的从手上摘下戒指，她正在为今晚遇到的意想不到的人心烦意乱。
嘶——
好冷。
她的手在空气中瑟瑟颤抖着，无意识地抚摸着左手的无名指。手指细长莹白，并没有佩戴过戒指的痕迹。
原来是梦。
她不喜欢在冬天开暖气，裹着厚厚的羽绒被入睡让她觉得安全。有些冰凉的手迅速回到了温暖的被子里，她才有些疑惑，麻雀早已经在电视上播完了，她偶尔会怀念唐山海，这是她最喜欢的角色。唐山海是典型的旧上海男人，抽雪茄喝红酒，西装和发型也总是一丝不苟；但他的站着的时候脊背总是挺的笔直，俨然一副军人风范。不管在军统还是行动处，唐山海都是独特的存在，但又让人觉得理所当然。
别想了，明天还要上班，她对自己说。

“碧城，醒醒，我们快到了。”
“嗯——”半倚在男子怀里的女子缓缓睁开眼睛，“对不起，我怎么——”
“没事，”唐山海体贴的笑了笑，悄悄活动了下有些酸麻的胳膊，坐十几个小时的火车的确有些为难徐碧城这个娇小姐，听戴老板说当时徐碧城进黄埔军校受训仅仅一个月就吃不消了，期间还差点和自己的教官私奔，最后还是靠着李默群的关系混了个毕业证。
想到这些唐山海有点头痛，要不是为了李默群表外甥女的身份，他其实是不愿意和徐碧城搭档的。
“行李放着吧，下车的时候我来提。”唐山海对着摆弄着行李一言不发的徐碧城说道，“舅舅派了人接我们，不用担心。”
“好，”徐碧城松开了手，有些局促的伸直了腰坐着，大概是刚醒的缘故有些迷迷糊糊的，但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嘀——
火车终于冒着热气腾腾的雾气到了站，有几分掉漆的站牌在风中微微左右摇摆发出萧瑟的声响，提醒着过往来客上海冬天的肃杀。几只麻雀在高耸的电线上叽叽喳喳，俯视着人群的每一处流动。
“两位就是唐先生唐太太吧，哎呦终于等到二位了，”钱秘书操着一口怪异的上海口音殷勤地打着招呼，他是北方人，在这里待久了便养成了这么一副不伦不类的口音，“上海的冬天就是太冷了，两位快上车吧，李主任晚上在华懋饭店给两位接风呢。”
“劳烦舅舅，让钱秘书来接我们真是辛苦了。”唐山海在车上同钱秘书寒暄着，暗想今晚的接风宴不要出什么差错才好，顺便又看了令他担心的徐碧城一眼。
徐碧城把车窗摇下了一丝缝隙，借着透进来的冷风更加清醒了些。她穿越了？还是又在做梦？她记得自己是个普通的上班族，但也记得徐碧城在军校那些荒唐事。但最让她紧张的是唐山海，她分不清自己到底是羞涩还是怕他看出什么端倪了。
“小心感冒。”唐山海伸手把车窗重新合紧，把徐碧城耳侧散落的几缕发丝别在耳后，“到时候你又嫌药苦，像个孩子似的。”
“哦。”徐碧城觉得自己一定是脸红了，一定是天太冷的缘故，片刻才想起反驳，“我哪有。”
“两位真是恩爱，真让钱某人羡慕。”钱秘书在前座笑着打趣道。
正文2
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雨。
“我去拿伞，我办公室放了一把。”唐山海看了看丝毫不见停歇的猛烈雨势转身去拿伞，碧城这几天有些感冒，如果淋了雨病情会加重的。
“我在这等你。”徐碧城揉了揉有些堵塞的鼻子往屋檐下退了退，她讨厌下雨天。
“唐太太还没走啊。”陈深挥退了扁头递过来的伞站到了徐碧城身旁，“唐先生呢？”
“他回办公室拿伞了。”徐碧城双手交叠，轻轻转着手上的戒指，不知什么时候她也像唐山海一样有了这个习惯。
两人之间有些尴尬的静默着。只有嘈杂的雨声回响。徐碧城虽然有过往记忆，但对她来说那只是一段记忆，像是她看过的一篇短篇小说不带任何感情。她不爱陈深，更不懂陈深，所以面对名义上昔日的情人她有些不知所措。
陈深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从在接风宴上见到徐碧城，两人并没有单独说过话。他在军校爱着的徐碧城似乎和现在有些不同。他看过档案，徐碧城在军校毕业不久就结婚了。也许人总是会成长的。
唐山海的出现打断了这份沉默，徐碧城很坦白的告诉过他两人的恋情，所以他并不意外两人之间有些异样的气氛。“碧城，走吧。陈队长，我们先走了。”
“好，再见。”陈深摆了摆手，看着两人融入雨中的背影，雨伞大半都倾斜在徐碧城那边，唐山海的背部和头发都淋湿了不少。直到两人上了车陈深才转身去找扁头拿伞，面上露出不知是欣慰还是酸楚的表情。
“你说陈深是不是还喜欢你？”
“你说柳美娜是不是喜欢你？”
唐山海和徐碧城同时开口道。唐山海是因为刚才那一幕随口问的，但徐碧城语气中却夹杂着满满的酸意。唐山海对她很好，但只像一个并肩作战的战友。她讨厌电视剧中的情节，更讨厌柳美娜用那种眼神看着唐山海。
“你还吃醋不成？”唐山海有些好笑的问道。徐碧城天天一副想躲着他走的样子哪里像是喜欢他？
“是啊。”徐碧城嘟囔着小声说道。她觉得没有比跟唐山海一起生活更加艰难的事了。唐山海做饭时挽起袖子露出半截手臂的样子。唐山海扯开领带松开领口的样子。唐山海穿着睡衣在书房看书的样子。唐山海看报纸时抿着牛奶的样子。徐碧城觉得自己这样下去都要成一个变态了。
唐山海有些小小的堂皇，他一直以为徐碧城是排斥跟他搭档的，就像一开始的自己一样。不过他随即发现徐碧城并不像传闻中那样，她不会说场面话，不懂得掩饰伪装，但她会为了工作虚心请教，也会为了自己煎牛排而烫伤了手指。
“等等，先停下车。”徐碧城开口道，待唐山海停在路旁才拿出手帕擦去唐山海右肩上的雨水，“可以买一把大一点的伞。”徐碧城有些别扭的移开了同唐山海对视的眼神。
“好。”唐山海看着低头为他擦拭雨水的女子，这个角度只看的到她白皙的额头和颤抖的睫毛，让人忍不住想亲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