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帘___

风雨满山城(主山城，微深海)

第一章 婚事
唐山海环顾了下周围喧闹的人群，悄悄抚了抚鼻尖的小痣，每当控制不住脸上的情绪时他便做这个动作安抚自己。现下他的情绪是烦躁的，他没想到这么一场假婚礼也把他折腾的够呛，自己这边是大家族不说，徐碧城娘家虽没落了，偏偏骨子里那股酸腐的贵族做派却舍不得丢，礼数排场样样都琢磨地十分细致，再和着李默群的面子，今天的婚宴起码来了有数百号人物，除却那些八杆子打不着的远方姑姨太，巴结送礼的，凑热闹的，算起来正经儿的亲眷并不多，但唐山海仍不得不对每个道贺的人都笑脸相迎，以至于进新房时那几分虚假的笑意还僵在脸上。
“人我都打发走了。”唐山海揉了揉脸调整下表情，坐到桌旁为自己倒了杯水润润嗓，开口对坐在床边的徐碧城说道。
徐碧城这才掀起盖头，叠了齐整收好，坐到唐山海旁，开口道，“今日辛苦你了。”
唐山海放下茶杯，摩挲着下巴，“李默群离开时告诉我，上海那边已经安排妥当，明日我们便坐火车过去。”
“这么赶?”徐碧城开口问道，又觉得有些失言，遂讪讪的低了头，摆弄着喜服上的穗子，二人都受过新式教育，本想着办一场西式婚礼，简单又方便，但到底拗不过家里的长辈。令徐碧城有些意外的是，唐山海穿着传统的中式长袍马褂也丝毫不违和，凭添了几分书生气。
但谁又能想到这幅文质彬彬的书生相貌下，隐藏的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军统特工。徐碧城跟着唐山海唯一一次出任务，就是抓军统叛徒的时候，唐山海在询问出其他叛徒下落后毫不犹豫的拧断了眼前人的脖子。
“要是落到戴老板手里更不好过。”像是知道徐碧城在想什么，唐山海解释道，“他该谢我才是。”
“谢你杀了他么？”
徐碧城在心里想了想，却没问出口，她不喜欢杀人，即使进了军统也是一样。总归是一条鲜活的人命，不是蝼蚁。换了陈深肯定不会这么做的。徐碧城下意识的又在心里拿两人比较了一番。陈深是她在黄埔军校时的教官，也是她第一次全心全意喜欢上的初恋情人。
初始徐碧城是被陈深英俊的脸庞吸引的，美色每个人都喜欢，她也不例外，何况这个教官待人温柔，又懂得吹口琴，很能满足那个年纪的小女孩儿的懵懂幻想，徐碧城便陷了进去，偷偷牵个手也能脸红上半天。但好景不长，没毕业她就被戴老板召了去，仓促的连一句再见都来不及说。
这成了徐碧城一块心病，除却那些青涩的情感，这份缺憾和不完满使得这段感情有了几分刻骨铭心的味道。徐碧城常常想起陈深，想着若是她没离开军校，一定早嫁给陈深，做了一对平凡的夫妻。即使是和唐山海一起训练的日子，她仍是忘不了。但徐碧城对于和唐山海搭档也并未太抗拒，毕竟唐山海长的也很好看，甚至比陈深还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气韵。长得好看的人总是不太惹人厌，更何况唐山海这样的贵公子，对谁都彬彬有礼，却又好像陌生的不近人情。
“早点休息吧。”唐山海的声音把徐碧城从回忆中拉了回来，瞥见徐碧城有些踌躇的神色，唐山海挑嘴笑道，“我打地铺。柜子里应该有被子。”
“谢谢。”徐碧城心中暗暗松了口气，她倒不是怕唐山海对她做什么，唐山海的为人她是清楚的，但不管举办这场婚礼的初衷是什么，他们毕竟已经成为了名义上的夫妻，唐山海假如真要行敦伦之礼，她也无法拒绝。只是她心里还装着外人，总觉着有几分别扭。幸好唐山海体贴，才不至于太尴尬。想到这，徐碧城心下也暗暗思忖，既然嫁了人，过去的那些心思也该早日收起。何况他们将要面对的是生死难测的凶险境遇，不容许有半分差错。
一夜无话。次日按旧例新妇是要拜公婆的，两人早早起了身。趁着唐山海去洗漱的当儿，徐碧城把地上的被子叠整齐放了回去，又把唐山海的西装熨烫平整在衣架上挂好，确认了房内没什么异常，才开始梳妆打扮起来。
唐山海回到房中时自是微微吃了一惊，过往二人在训练时，徐碧城从来不愿多说一句话的，此刻的体贴倒叫他有些受宠若惊。但徐碧城心中却想的是，既已嫁了人，总要有个主妇的样子。
略过二人异样心思不提，待唐山海瞧见徐碧城身上打扮时又笑了一回，“这一身又是哪里来的？”
“能是谁，我妈做的。”徐碧城扯着长长的裙摆无奈，“她说了，出门在外她管不着，可在家里，那种布料开到大腿的旗袍样式有伤风化，不能穿。大不了我上火车前换过来就行了。”何况徐碧城早听说过，上海的那些小姐太太个个都时髦的很，长得标致又懂打扮，自己也不能太落了下风。
“好。”唐山海点点头，“李默群昨晚已经离开了，估计会比我们先到达上海。不过他的副官会和我们一起去。到时候我们言谈还是要小心。如果有情况，老规矩，尾指敲三下示警。”
“明白。”徐碧城整了整裙倨，挽上唐山海的臂弯，“走吧，唐先生。”